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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hijames 于 2015-8-31 21:03 编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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ずずず6 B; G: a# E2 [, d.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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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v7 |& q4 ~+ Y2 f讲述者：小艾(化名)，13岁，3年前随父母加拿大，来自中国北方某城市，现为多伦多某学校8年级学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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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写这个专栏，就意味着会和很多不同年龄段、性格各异的读者有缘认识。但我真的没想到，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，去接触一个13岁的小女孩。5 I9 w9 r. p8 A
' [, }$ c0 t+ p( K& v& u k上个星期六到办公室拿东西，却接到一个电话，稚嫩而怯怯的声音：“我能跟你说说事吗?”本来和朋友约好去逛街，可我无法拒绝这个声音。 ! [9 b9 a9 S% r0 y
& T2 B/ a o8 b& S/ v7 o到了她指定的公园，好几个小孩在玩，但我一眼就认出了她，低着头静静坐在长椅上，旁边的秋千在孤独地晒着太阳……9 X, e- E1 Y9 f)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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尘封多年的最深刻记忆突然涌了上来，濛住了眼睛，我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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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我非常非常不想写这篇文…… 8 P; _, R" A- L8 R/ S6 u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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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小艾却对它寄予了一个殷殷的期望：希望她的爸爸妈妈看到它，然后能改变一个决定。 ( ]% b6 s' d0 D3 [*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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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感动，能够圆满一桩感情事，那这个世界早就已经美好得一塌糊涂了。亲爱的小艾，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跟你说，但是很多事我们真的无力改变，能做的只有接受和面对。. H, _4 N3 _; w) X2 F* F$ x9 U#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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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塌了8 N. ]- B& Z1 V4 Y" ^; h1 n*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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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长着一双我非常喜欢的，月牙眼。这样的眼睛，笑起来会弯弯的，别提有多好看了。可是，我想这一双，应该好久没那么弯弯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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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的电话里，我还能问些个问题，把事情弄出了个大概。72天前，她的爸爸妈妈一起给她庆祝了13岁生日，和往年不同的是，这次她收到了两份礼物，爸爸妈妈分别给买的，都是她很想要的东西，没想到一下子全满足了。所以，她本来特别开心，当晚的日记标题就是：最最高兴的一个生日! Canada Meet& f% {4 ^( o+ y( y3 Y/ r& C5 O
3 }$ p1 X& J6 r3 ^但是，第二天，爸爸妈妈非常严肃地找她谈话了，先是告诉她，以后每年她的生日都会收到两份礼物。她的兴奋劲刚冒起来，他们又告诉了她原因：因为他俩要离婚了，爸爸要搬出去住了。& ?0 q G; ?( u7 k$ u1 ?, @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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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中文老师说爸爸妈妈是孩子的天，那一刻，她觉得天塌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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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开始经常逃课了，本来很喜欢上学的;她还跟同学吵架，本来还看他们挺顺眼的……老师找她妈妈谈话，妈妈回来没有训她。她也觉得，妈妈爸爸没有资格教训自己。 - L- I5 D# m: d& e! w8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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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跟他们说：如果你们离婚，我就不上学了!爸爸妈妈最重视她学习了，这个威胁应该能管用吧。但效果只是：本来她每天是和同学一起走着去上学，但后来，爸爸妈妈轮流接送她，她觉得，就像押犯人一样。5 q R( H0 P# w# M$ N$ {
+ _6 _2 e! O2 o6 o5 y ^2 Q. \一开始，她很恨他们，不愿意和他们说话。但有一天她看到爸爸在收拾东西，原来他已经找到了新房子。她一下子就受不了了，跑过去抱住他大哭：爸爸，不要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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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爸也哭了。但哭完还是走了。临走，爸爸背着她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，安慰她说：爸爸会更爱你，抽更多时间陪你，你永远是爸爸最爱的宝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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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x, N, `7 c. G+ ?8 U: ]妈妈回家，她抱着妈妈哭，妈妈很难过，但还是告诉她：爸爸妈妈在一起不开心，分开对大家都好，爸爸妈妈会更爱你，妈妈永远陪着你。% n- O- Q( |3 P4 [ u" U- `(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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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，她不想要他们更爱自己，她只想他们还像原来一样一起爱自己。. X O+ c4 ?/ C) ^0 p9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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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就想：既然他们都爱我，那如果我告诉他们，我不想他们离婚，我特别难过，只要他们不分开，我会很乖，会好好读书……他们会重新商量的对吗? " \% v' B, j$ f3 ]# {
/ C! y9 _* ~2 V0 g4 b她的妈妈开了一间服装店，爸爸的工作则和地产有关，所以每周都会去超市拿一份《地产周刊》回家，她听妈妈说过，有个叫“一诺”的记者专门写故事的。她想，如果自己的心里话登上报了，爸爸妈妈一定会看到，认识的叔叔阿姨也会看到，他们应该能来劝劝的，然后她就又能要回自己的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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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13岁的小孩，本不该有这么婉转的心思吧。是不是可以这么说：人生的变故能催人成熟?我不知道小艾的爸爸妈妈看了会有怎样的感受，我只知道，我听了挺心酸。, q3 j, g: {' w# a8 j# p)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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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失必有得吗? 5 I. }" K# E4 |- p N8 }/ x+ V
! _8 J/ ]# [# B1 ~1 r. a& {1 D见到她，突然觉得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我坐在她旁边发呆，这大概是她没想到的，所以反而转移了她的注意力：我的中文老师说，记者都很能说的，你为什么不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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惭愧，我好像确实不太能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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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[0 @ U( \! j$ r, ~. o我问：你同学里，爸妈离婚的多吗?她看了我一眼，似乎有点不满：是不少的，有一个黑人同学还不知道他爸爸是谁，可是那又怎样?所有人的爸妈都离婚了，我也不要我爸妈离婚!2 o- ~5 v; V$ J8 O
8 z) S3 x6 F/ U% T有点火气了，那是不是伤心就少了点呢?我有点头大，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。- i" A% U/ f) ~: H6 T8 T
# `" D) n6 g6 c N$ S9 L. [, Z这小孩突然又“哼”了一声说：你小时候一定没遇过什么事儿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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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E# S. N% z" Y, {% _8 V其实我正在想要不要告诉她一件事，这种挑衅的语气，逼得我无路可逃：14岁的时候，我妈妈得病去世了。你爸爸妈妈即使离婚了，你还可以见到他们，但我从那一天开始，永远也见不到妈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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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?: W% @+ N/ e( p她一下不说话了，默默地，过了一会，伸过手来握住我的手，大热的天两只冰凉的手。我在努力地控制情绪，这么多年了，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了，但原来在某个情境下仍然不可以……8 D4 p: E5 d. o; L( W6 `4 A
! W4 [. z X- @: a! J突然，她声音囔囔地问：那怎么样能好受点呢?我好难受。9 C- s$ X+ e8 h*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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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吧，我算过来人：那段时间，我特别喜欢坐公交车，希望车一直开一直开，开了好几个来回我也不下车。! j8 m0 ^, d5 m7 P$ C0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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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我们也去坐吧!她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。我说：但我先要问问你妈妈同意不。因为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私自不打招呼就去坐公交车的后果了，那天接我放学的阿姨找遍了学校也没找到我，吓得打了110……* j( e+ r/ g8 U; O+ e( b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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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话里，小艾的妈妈没等我说完，就大声反问：什么?她找你?!她找你能干什么?!我说：我可能可以安慰安慰她。她依然在那边有点自言自语性质地说着什么，而我彼时其实并不想听她说什么，Sorry。 , B7 Z/ d! y+ a4 f8 E2 U7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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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，我们坐上了39路车。小艾坐在靠窗的位置上，看着窗外，我们谁都不说话。车上很吵。' k7 _# `, q# Q* q8 V) N' w
6 H* P m+ }3 T3 e% q) c坐到终点，又坐回来……两个回合，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好像只有一秒钟那么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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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v! |& @. C8 _3 f; m* D没有任何预兆的，她突然转过头来抱住了我，“呜呜”地哭了起来，越哭越伤心，伤心到我也哭了，哭到忘了可能会被怀疑欺负小孩，忘了被满车的人看到有多丢脸…… 加 拿 大 家园网! D- y1 r1 Z" I! B; H, M; W
0 [+ l/ ^# k" B7 e# \" G( h最后，我们在司机的一再询问“Are you ok?”之下，下了车，然后我送她回家，经过之前的那个公园，我带她去荡秋千，秋千飞上天的那一刻，她又哭了……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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亲爱的小艾，我怎么能哄好你呢?; I* x* Q4 Q*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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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艾说，她学过一个典故：塞翁失马，焉知非福?她问我：爸爸妈妈离婚了，我能得到什么?我无语，真的无语，我说不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，像什么更坚强啊更独立啊，我说不出。 ( `8 E# o4 `9 R7 L" s0 A+ r) V
0 `- D$ A- w5 z' O h- w8 s+ ~如果可以，能不能让每个小孩都在蜜罐里长大?$ d c( Y4 f$ o"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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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g4 o6 u. P( Lずずず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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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8-17 09: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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